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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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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高興,趕忙往外跑,但剛到門口就碰見元芳進來,我立刻興奮地抓住他的衣服:“元芳!”

他差點被我嚇了一跳,隨後笑道:“如燕啊,我說誰這麽大勁兒呢。”

“討厭!”我捶了他一拳。

他向叔父一拱手:“大人。”

叔父笑道:“元芳啊,你可來了,你再不來,如燕就要急瘋了!”

我辯解道:“我不是做噩夢了嘛。”

“哦?”元芳問,“夢見什麽?”

“夢見你被人殺了。”

他不禁笑道:“別杞人憂天了,想殺我,沒那麽容易!”

“可是,對於再強的高手來說,也是天外有天啊。”叔父想了想,說,“說來也怪,那個武功高強的殺手,自劫囚後一直沒再出現。”

元芳說:“這裏不是荒郊野外,堂堂刺史府,王化之下,他怎麽敢輕易露面?”

“你來了也好,我這兒正好多個幫手,這些日子,洛陽有什麽事嗎?”

“大人,”元芳的臉色沈重起來,“洛陽城沒事,倒是狄府,出了怪事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錦娘失蹤了。”

我叫了出來:“什麽?”

叔父也吃了一驚:“為什麽?”

“卑職也不明白啊。”

叔父皺了皺眉,問:“她失蹤前有什麽異常嗎?”

“沒什麽異常啊……”他邊想邊說,“就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。前幾天她總是去找我問一些奇怪的問題,經常談起以前的事,似乎……似乎有點神經兮兮的。有一天我和她開玩笑,講鬼故事給她聽,她嚇得大叫一聲,第二天就不見人影了。”

“這真是怪事一件……”

我責備道:“你沒事閑得啊,嚇唬她幹嘛?你不知道她得過失心瘋嗎?”

“我……我不過是開個玩笑。”

“不挑時候!”

叔父又問:“沒派人去找嗎?”

“派了好幾個家丁去找,但自卑職出來之前,還沒有找到。”

叔父嘆道:“真是節外生枝……算了,這件事先放一放……”

他的話未說完,張環來報:“大人,皇上有事相傳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又對元芳說,“你隨我一起去見皇上,看看她有什麽要問你的沒有。”

他們出了屋,往皇上呆的後院去了。我便走到外面,在花圃邊隨意溜達,正看花時,刺史府的師爺也溜達過來了:“李夫人。”

我擡起頭:“哦,是師爺啊,有事嗎?”

“沒事。剛才刺史大人派我出去辦了點事,剛回來。現在皇上叫狄大人和李將軍去後院談公事,我不便過去,見夫人在此,便打聲招呼。”

我說:“師爺做事很謹慎啊。”

“平常刺史大人一直這樣告誡我。”

我想起叔父曾教導我的話,便說:“唉,你們這些當官的,真麻煩。”

“我哪算什麽官,但我確實不能像夫人這樣,過閑雲野鶴般的日子……”

“我是閑雲野鶴嗎?”

“哦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“我知道師爺的意思。”

“夫人知道就好。”他頓了頓,有些難為情地說,“不過,對於夫人,我還真有點好奇心呢,只是不敢在刺史大人面前提起……”

“看來師爺是來調查我的?”

他忙說:“哪裏哪裏,我怎麽敢調查狄大人的侄女呢?夫人若不願相告,就當我沒說,我這個人,就有好事的臭毛病。”

我想了想,說:“你謹慎點是對的。其實我知道你的好奇心,你是在想,我只是狄大人的侄女,並不是他的女兒,可為什麽我不和父母在一起,卻偏和叔父在一起吧?”

“正是……”

“我說出來你就不難理解了。在我小時候,叔父就進京趕考去了……”

“這個我聽說過,狄大人是太宗在位時欽點的最後一個狀元。”

“他當了狀元,入朝為官,一直做到現在的宰相,輔佐兩位君主。隨著他的官越做越大,回老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,每次回去,也都是匆匆忙忙。別說我這個侄女,就是我父親,也難得見兄弟一面。所以,從我十歲開始,幾乎就見不到叔父了。叔父深得皇上器重,極具推理能力,被稱為神探,我這個當侄女的,自然也想跟他聚一聚。五年前,我讓我父親給他寫了信,然後便前往神都,可是路上竟碰到了一夥奇怪的殺手,多虧管家機智,才躲過一劫。那群殺手以為我死了,便找人冒充我混到了叔父身邊。歹人被識破後,我才敢過來。至於現在留在他身邊,是因為元芳在他麾下做事,而我嫁給了元芳。”

他點點頭,笑道:“看來,夫人也是個奇女子啊。”

“哦?”我不解地看著他,“此話怎講?”

“夫人說,您是五年前來到大人身邊的?”

“對。”

他打量我一番:“看夫人這樣,今年有二十五歲了吧?”

“差不多。”

“那麽五年前,夫人也有二十歲了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二十歲還沒嫁人的姑娘,豈不是奇女子?”

“你……”我瞪著他,“你這話什麽意思?那李元芳二十多歲不娶親,也是怪事一件?”

他連忙拱手致歉:“夫人息怒!我是想,夫人一定才華橫溢、文武雙全,除了李將軍這樣的豪傑,還真沒有人能和夫人匹配。”

我冷笑道:“哼,算你識相。沒錯,我早跟我父親說過,要嫁就嫁個大英雄,不然,寧願當尼姑!”

“這麽說,夫人真是才華橫溢、文武雙全了?”

我不禁噗嗤一笑道:“行了,凈撿好聽的說。什麽才華橫溢、文武雙全,你看我像嗎?”

“我看夫人一直陪在皇上身邊,可見夫人是個很有才華的人。”

“那是因為我跟殿下住在一起,我和她談得來。”

“哦,夫人是因為和殿下談得來才和她一起住……”

“你幹什麽呢?”我不耐煩地說,“你擺明了還是調查我,我和她一起住不行嗎?”

“當然行……但是,今晚呢?”

我明白他的意思了,便說:“你看著辦。”

他走後,我著實松了口氣,同時更加重了對李聖恢的懷疑,什麽師爺多事,明明就是受李聖恢委派前來探口風!可他為什麽要打聽我?難道他知道關於如燕的事?如果他知道,那他肯定和動靈一夥兒的,那叔父的推斷就對了!想到這兒我又有些暗喜,我真佩服自己編謊話的本領,同時還另事情有了眉目!

晚上,李聖恢給我和元芳安排房間,收拾過程中我發現叔父有些不太對勁,我十分不解,自從元芳受傷回來後,叔父似乎有些事一直瞞著我不講,看他皺著眉頭,疑慮重重的樣子,我便問他:“怎麽了叔父,發生什麽事了嗎?”

他看了看我,搪塞道:“沒事,能有什麽事?”

我不高興地說:“您瞞著我。”

他似笑非笑地說:“還記得從洛陽出發前我說的讓元芳留守洛陽的話嗎?我自然有我的用意,你以後會明白的。”

“您還是想讓我和婉兒一起住?”

“那樣更有利於皇上的安全。”

“我們的房間離皇上很近,絕對能保證她的安全。”

他點點頭,想了片刻,說:“如燕,聖上在我們身邊,她對你的身份很敏感,也有些反感,現在李聖恢又有點問題,所以,除非我問起,不然即使在元芳面前,你也不要再提蛇靈裏的事。”

我想到皇上耳目眾多,便點點頭。

本來元芳來了是件高興的事,但錦娘的神秘失蹤讓我們都高興不起來,想到動靈被劫,以及李家莊外的墓穴,我真不知這會不會又是一樁奇案。臨睡前我問元芳:“今天皇上向你問洛陽的情況了嗎?”

他雙手墊在腦後,靠著枕頭:“她不用問我,太子給她寫了封信。”

我一下打起精神來:“信中說了什麽?”

“信中說,太平公主府和梁王府同時發現有人投毒,經審訊,都說受太子致使。”

“皇上怎麽看?”

“她雖然不喜歡太子,但也了解他的為人,他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。”

我想了想,說:“那就是公主和梁王合夥栽贓他?”

他搖搖頭:“不會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梁王可能會這麽試試,但公主不可能,因為她和梁王根本不是一路的。就算他們是一路的,也不會這麽辦。今天大人剛跟我說過,公主乃是人中鸞鳳、女中豪傑,就算她再起弒君奪位的歹意,也不會用這麽蠢的方法。”

“那可怪了。”

他嘆道:“看來洛陽不太平啊。”

我看向他:“那你還回去麽?”

“我不回去。明天大人讓我和他一起去李家莊。”

“不去看那個墓穴?”

“後天皇上要去,到時咱們一起走。”

我想起動靈可能是李富堂或李天夏,又想起劫囚的事,便問到:“殺手劫囚時,你真的看到動靈死了嗎?”

“沒有。當時他滾到坡下,不在我視線中,但我聽到他的慘叫聲,我記得他的聲音。”

我仔細回想叔父的話。

他看我若有所思,問道:“想起什麽了?”

我沮喪地搖搖頭:“我這豬腦子,什麽都想不起來!算了,快睡吧,明天還要早起呢。”

第二天,元芳早早起來吃過飯,和叔父一起出發了,我留在刺史府。天氣很好,風和日麗,但我的心頭卻布滿陰雲,主要還是為了錦娘,想起她曾經的悲慘遭遇,現在又下落不明,真讓人擔心。

錦娘比我小六歲,是繼我之後叔父在江州案中收留的孤兒,其實說她是孤兒並不準確,她本姓姓薛,父親曾是江南的官吏。皇帝登基初期,很怕李姓宗祠的反叛,梁王借此機會鏟除李姓異己,寫密信給錦娘的父親薛青林,讓他誣陷黃國公李霭謀逆,薛青林不肯,又害怕梁王報覆,便舉家逃亡。但在逃亡過程中遭到一夥水匪圖財害命,那次劫難中只活下來三個人:薛青林、錦娘和薛府的書童張義。當時錦娘只有幾個月大,薛青林雖然活命,卻丟掉了官印和梁王給他的密信。官印和密信落到水匪手中,他們和梁王取得聯系,其中一人便假冒薛青林,完成了構陷黃國公李霭的“任務”,李霭被滿門抄斬,而那六個水匪則踏著李霭家族的鮮血當上了朝廷命官,假薛青林在江州一帶橫行霸道,為害一方。而真正的薛青林不得不改名為林永忠,重新考取功名,利用做知縣的機會了解假薛青林的情況,以覆家族大仇。這一晃已過去了十九年,在了解情況後,林永忠安排書童張義和女兒錦娘到薛府臥底,張義一邊在薛府協助錦娘找梁王的密信,一邊協助林永忠殺死另外五人。最後,錦娘得到了那封密信,但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,林永忠也手刃了薛青林。當錦娘得知自己委身於薛青林、付出女人最寶貴的東西換來的密信已毫無用處時,她神智崩潰,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絕望和對父親的怨恨,企圖自殺,雖然我救了她,她卻患上了失心瘋。後來經過診治,她恢覆了正常,但她不願再和父親在一起,便隨我們一起回到了老家並州,此後也一直跟著我們。

由於坎坷的經歷,她一直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信心,平常很少與人交往,而且我實在想不出,除了她的父親林永忠,這世上還有什麽人和她有瓜葛。難道,她去找林永忠了嗎?可是林永忠雖然曾為覆仇出賣女兒,他卻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,這也是叔父冒著欺君之罪的危險隱瞞他殺人真相的原因,那麽,這樣一個好官,是不會卷到危害社稷的案子中去的,就算他真的卷了進來,錦娘也不願意再見到他。那麽,她到底去哪了?

我正坐在走廊裏思考時,聽見有人叫我:“小姐!小姐……”

是狄春的聲音,只有狄府的人這樣叫我。我想:真是奇了,怎麽留守洛陽的人齊聚長安?除了錦娘。

狄春出現在我面前,看樣子他來的很急,我問道:“你怎麽來了?叔父不是讓你留在洛陽嗎?”

“小姐,李將軍來了嗎?”

“他昨天到的。”

“那錦娘呢?”

我搖搖頭。

他嘆口氣,坐下歇息。

我坐在他身邊:“你別著急,慢慢說,到底出了什麽事?”

他看向我,說:“錦娘失蹤了,第二天李將軍又不見了,我這才火速趕到長安。”

我回憶了一下叔父說過的話,問道:“錦娘失蹤前,有什麽異常的表現嗎?”

他想了想,說:“要說異常,你們走後她就不太對勁。”

“說說看。”

“你知道,她只和你來往多一些,和其他人說話都少。但你們走後,她經常去找李將軍聊天。”

我不解:“找元芳聊天?”

“是啊。而且,她還變得神神叨叨的,走路時經常自言自語。失蹤前一天晚上,她和李將軍在屋裏說話,我從外面路過,忽然聽見她大叫一聲,我趕緊進去問怎麽回事,她的表情很尷尬,李將軍說,是他給錦娘講鬼故事,嚇著她了……”

我趕緊問:“那錦娘怎麽說?”

“她點頭說是,我也就沒放在心上,誰想第二天她就失蹤了,我想,她可能當晚就走了。我派人去找,沒有找到,結果下午,李將軍也不見了。”

我不太明白:“元芳該是去找錦娘了吧?沒找到才到長安來。”

“可他沒跟小的說啊。”他說著有忽然想起了什麽,“對了,小姐,還有一件事,前些日子,府上來了個熟人,你猜是誰?”

“誰?”

“雲姑!”

我一楞,一時沒反應過來:“雲姑?”

“就是小清的孿生姐姐啊。”

“她來幹什麽?”我聽到她的名字著實反感,因為小清是元芳的救命恩人,和元芳有過一段戀情,而雲姑作為她的孿生姐姐,從相貌上來說,就是活著的小清。

“她說她到洛陽做生意,順便去府上拜訪老爺。我跟她說老爺去長安了,當時李將軍身體不舒服,又不便見客,所以她就走了。”

“她沒說其它的?”

“沒有。”

我皺緊眉頭,想不出這其中的隱情。但直覺告訴我,雲姑去狄府的目的絕不僅僅是拜訪叔父,可雖然叔父不在府上,狄春和元芳也不是外人,她若有其他事情為什麽不說出來呢?如果她有別的事,她離開狄府後會去哪?到長安來?太遠了,不現實……

“哎,小姐,老爺和李將軍去哪了?狄春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路。

我回過神來:“哦,他們去李家莊了。”

“李家莊?就是發現墓穴的那個村子?”

“嗯。”我想了想,說,“狄春,你去休息吧,等叔父回來,我把洛陽的事告訴他。”

傍晚叔父和元芳回來了,他們一進書房,我就跑了過去:“叔父,元芳……”

叔父對元芳笑道:“這丫頭,還挺性急。”

元芳說:“要不是因為有皇上,您不帶她一起去她絕不答應!”

“說得不錯!”我輪番看看他們二人,“你們在李家莊發現了什麽?”

叔父拿起茶杯喝了口茶:“元芳,你告訴她。”

元芳對我說:“我們根本沒去李家莊,而是去了村外的墳地。”

我想了想,問:“你們去挖李富堂的墳了?”

他點點頭。

“那結果怎樣?”

“埋的是空棺材!”

我不由得吃了一驚,雖然叔父已推斷他沒死,但真挖出空棺材,還是讓我覺得意外,我對叔父說:“真讓您說著了!”

叔父放下茶杯,在屋裏慢慢踱了兩步:“如果沒有鬧鬼的事出現,我可能真以為他死了,可他偏偏要裝鬼……哼,欲蓋彌彰!”

我點點頭。

元芳問道:“如燕,狄春什麽時候來的?”

“今天上午。”我故意把目光又轉向叔父,“叔父,狄春說前些日子雲姑來過。”

“哦?”他一楞,隨即問元芳,“是真的?”

元芳的表情有點尷尬,但還是點點頭:“那天我舊傷覆發,身上實在不爽,就沒出去見她。”

叔父又看了看我,我不該說些什麽好,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怪極了。

晚上回到房中,我故意對元芳不理不睬,他和我說話,我要麽裝沒聽見,要麽就搪塞兩句,他終於忍不住了:“你這是幹嘛呢?總得讓我知道我哪惹你了吧?”

我坐在圓桌旁,用手托住臉:“明知故問!”

“明知什麽?我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我轉過頭看著他:“雲姑來的事,為什麽不告訴我?”

他面不改色:“有必要嗎?”

“你這是做賊心虛!”

“我只是不想無事生非……”

“你說謊!”我窮問不休,“我問你,錦娘為什麽失蹤?”

“你問我,我怎麽會知道?”

“她不是經常去找你說話嗎?”

“是啊,可我還覺得異常呢。”

我扭過頭不理他,他見狀也不理我,換了衣服睡覺去了,我十分生氣,過去抓起被子:“你給我起來!”

“你幹什麽呀?明天還要早起呢,跟皇上一塊去墓裏……”

我更火了,抄起他身後的枕頭狠狠砸到他頭上,然後轉身就往外走,他叫道:“別人都睡了,你上哪去?”

“不要你管!”我打開門就往外走,走到外面又站住了,這廝實在太可氣了,居然不攔住我!我扭頭回去,進屋一看,他還泰然自若地坐在床上,我質問道:“餵,你怎麽都攔我一下?”

他說:“你不是回來了嗎?”

“你……”我簡直不知該說什麽,“你就不覺得自己錯了?”

他妥協了:“是,我錯了。行不行?”

“總算說了句人話……”

他勸道:“好了,夫人,走了一天我都累了,你趕快休息吧。你要再不睡,明天起晚了我可不叫你。”

我趁勢說:“那你以後有事不許再瞞著我!”

“是,我一定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!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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